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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切都該從昨天遺失的皮夾開始說起。

早上醒來,前一天留下的餘醉未消,但總覺得該出門去研究室看書,而不是睡到心滿意足,然後才考慮要不要看書。畢竟時間是不等人的,雖說現在離明年的考試還有一年多,這樣打混恐怕考個幾年也不會上。所以就隨便穿個短褲拖鞋,騎著機車下山看書去。

我的皮夾是長型的,習慣塞在褲子後面的口袋。每次回家,總是會被奶奶唸,說是什麼這樣容易被偷走。我不信這一樣,或許防人之心不可無,但是也沒必要防成這樣,彷彿每個路人都是竊盜預備犯似的。而且沒記錯的話,竊盜罪沒有在處罰預備犯的,當然,我沒辦法這樣回我奶奶。

停好車,正要去吃飯的當兒,咦?我的皮夾呢?想也沒想,立刻騎上機車,沿著平常去學校的路線尋找皮夾。繞了一圈沒找著,於是很認命地去旁邊的文山派出所報案。問了幾個問題,像是:在哪掉的?(OS:要是知道在哪掉的,直接撿起來不就好了,何必來你這裡報案?)裡面有什麼東西?(OS:還好前一天晚上買了一瓶威士忌,花掉了一千多塊,皮夾裡只剩幾百塊。等等,我的影印卡裡頭還有三百塊,丹堤咖啡儲值卡至少還有七八百耶...)。之後給了我一張類似收據的東西,我就離開了。

離開派出所,我還是沒死心,於是又繞了一圈,依然一無所獲。然後傳簡訊給朋友吐吐苦水,順便問一下金融卡如何辦理止付,接著就打給花旗的客服辦理掛失。也去了學校警衛室詢問,畢竟皮夾裡有學生證,說不定有善心人士拾獲,送來學校。什麼都沒有,就這樣。

今天早上起了個小早,因為鬧鐘定八點,結果還是賴床到九點多才醒。之所以要那麼早起,為的只是要補辦金融卡。九點多就起床了,卻也在MSN上跟朋友聊到十一點出頭才出門。

第一站是郵局,補辦個金融卡才能提錢生活。由於身份證一併遺失,所以我特地帶了護照,以為可以取代身份證的效力。果然是我以為而已,辦事員明確地說,沒有身份證就不能補辦金融卡。

我卡住了。

身份證代替了我本人而存在,沒有身份證,其他原本屬於我的東西就灰飛湮滅了。沒有身份證,我沒辦法申請補辦金融卡,即便我還帶著能夠證明身份的護照。不管是本質決定存在還是存在決定本質,存在又是何種意義下的存在?存在無法定義自己,而需要一個異己來定義自己。就像我必須藉由身份證才能證明我擁有這個帳戶,我能夠重新申請一張金融卡。如果存在本身是那麼不穩固的,那麼它還能決定些什麼?存在是空洞的,尤其是在社會中的存在;然而,除了在社會中的存在,人還能找到什麼樣的存在?理型豈不更為空洞?

不能辦金融卡我也認了,至少要先提個幾千塊出來花用。不過我忘了即便是用存簿提款,即便我帶了印章,也必須要輸入提款密碼。我試了兩次都錯,辦事員提醒我,要用「最早」的密碼才行。

開頭是什麼?當時一直想不起來。人不會遺忘,只不過是刻意不想起罷了。我怎麼可能忘記最早的密碼呢?我真的沒忘,它不過是被我埋在記憶的深處而已。其實也沒有多深,或許真的是不願意想起。

於是我只好騎回三重補辦身份證。

為了補辦身份證,我回到家裡拿了戶口名簿,到附近能夠拍快照的機器裡頭自拍,加上了護照,總算使得確認身份不至於變成循環,不會無窮倒退。我屬於這個家戶,屬於這個社會,屬於這個國家。而這樣的「屬於」本身卻又是斷裂的,因為身份並沒有「固著」在我的身上,所以才需要身份證,需要護照,需要戶口名簿。

因此,人類無法原子式地被辨認出來,卻也不是徹頭徹尾地被鑲嵌在社會之中。我是你們的一份子,所以我永遠不是你們,除非有另一個相對於我們的他者。

然後,我到富邦銀行補辦金融卡,接著又到政大註冊組補辦學生證,最後回到政大郵局補辦金融卡。處理好一切事情之後,已經四點多了。

有結尾的事物必然有個開頭,我從皮夾遺失這個事件開始,往前又往後,探查了部分原因與結果。作為一個結果,我開始尋找確定自我身份的要件;作為一個起因,我又必須用一張一張的證件與卡片,充實「我」這個身份。

有結尾的事物必然有個開頭,有開頭的事物必然有個結尾。

開了個頭,我希望結尾會劃在生命終末之時。至於最開頭的密碼是什麼,那已經沒有絲毫意義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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